chapter.08
晓晨坐在靠窗的座位上，车厢里很安静。已经是深夜，旅人们大都已经疲惫，逐渐睡去。窗外的雨也快停息，只剩下稀疏的雨点，打在车窗玻璃上。
这趟车不久后会经过一座城市，那便是晓晨此行的目的地。
晓晨睡不着觉，就只是靠在座位上发呆。 她旁边没有人，前后也没有，这一趟车乘客很少。明诚没有来，那天晚上说不来就是不来了，但是晓晨却没有听他的劝。好像总得有人去做这件事，而且目前又找不到更合适的人。世玉也没有来，他会和颜格在何谨曾居住的城市里待一段时间。颜格说那座城市里或许有一些值得调查的线索，于是就暗地里和世玉展开了调查，虽然世玉并不知道他到底在调查些什么，颜格也没有说太多。
这一切看上去很平静，但实际上已经混乱不堪了。到现在他们还处在被动的状态，水神和他的爪牙也没有出现，若不是何谨的死，晓晨绝对不会相信这一切已经发生。新的战争已经打响，而晓晨连战场在哪里都不知道。她看了看手中的蓝色晶石，有光线的时候晶石会折射出晶莹美丽的光影，而现在的它虽然没有耀眼的光泽，却依然如同沉在湖中心的靛蓝一般优雅高贵。
在早上七点左右火车就会到达瑞文，那座城市很普通，就是一个二线城市，经济并不发达，但也并不没落。它处在一块小盆地中，周围是丘陵。城市以外的自然环境保护的很好，因此丘陵地区有着不错的自然景观。在群山深处还有一些古老的村庄，好像被那些树木和山峰隔离起来，不沾染外界的烟火。
颜格说，鬼门的钥匙，很可能就在瑞文里。
这样的线索在上古传说中找不到。这些信息，都是何执和颜格等人，在很久以前游历的时候，从一些古老的手抄记录中得来。并不是所有的记录都有价值，好多记录里那些闲散的故事最后只成了茶余饭后的消遣，或者不值一提的灵异鬼故事，留着它自生自灭，更多的则消逝在了历史的长河里。而只有极少数的一些，才能汇聚起来拼凑出有用的线索。暗影会耗费了几十年的时间，把琐碎的记录抽丝剥茧，也只发现了两件淹没在历史背后的惊天秘密。
一件是水晶宫的传说，一件便是水神的复仇。
晓晨有些想不通要如何在一个现代化的城市中寻找上古的遗物，颜格告诉她说，瑞文这个城市的控制权，在一个家族手中，那个家族的人渗透到了这个城市的经济，政权和治安当中。这些人都换了身份隐姓埋名，为了防止被发现，不然一个家族掌管一个城市无论如何都会引起外界的注意，他们的信息在网上都毫无破绽，他们聚会联络的方式还是古老的家族会议。他们抛开一切现代的通信网络，把秘密隐藏在了现实世界之下。
这是暗影会的人在这里潜伏了三十年才发现的秘密，而这也仅仅是表面，更加核心的部分暗影会还无法深入，比如家族会议的位置，他们的家族会议每次开会的地点都不同；家族内部的宗派关系，谁是主家谁是分家，不同家系负责什么样的工作；以及他们守护的秘密。一个古老的家族盘踞在此，鬼门的钥匙也传说遗留在此，两者之间必定有什么关系。
“可是暗影会不是早已经解散了吗？到底还有多少人仍旧在做着暗影会的事情？”晓晨曾经这样问颜格。
“没有几个人了，大多数人都回到他们的故乡过上了平常人的生活，我们掌握的信息很多，但是对于目标还说还远远不够，你能理解那种漫漫长夜看不到前路的感觉吗？逐渐的，我们都发现我们不过是渺小的蝼蚁，不足以推动历史的巨大齿轮。”颜格说道，“我们的生命太短暂，又不能够把黑暗的命运推给下一代。”
“所以你们就把命运推给了何谨吗？”晓晨诘问道。
“不，如果不是何谨卷入了暗影会的事情，我们也不愿意这样改变他的命运，可我们总要有一个继承人，继承我们所积累的线索，等到这一切发生的那天，至少可以发挥一些作用。”
“可是这一切来得太快，已经无法让我们把平凡的一生过完……”
天快亮了。天亮的时候，晓晨就要下车了。早上浓郁的阳光从高大的建筑缝隙中洒下来，玻璃幕墙上反射出温暖的颜色，树木沉默在光晕中，行人和车辆穿梭在拥挤的街道。这个城市和别的城市并没有什么不同。
晓晨走出火车站，拉着行李箱，背着一个吉他包，消失在了陌生的人流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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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姐！”门突然被踹开，一个穿着热裤高跟，披着暗红色头发的女子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门。
厨房中的女子穿着白色围裙，她黑色的长发像瀑布一般倾泻下来，长长的睫毛微微浮动，细长白皙的手指用一种高贵典雅的姿势拿着菜刀，一片一片地切着胡萝卜，给人一种温柔安静的美感。她头也没回地说：“你什么时候能改掉踹门的习惯，才三年不到就已经换了四个门了。”
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少女抬头看了看踹门的人，忍不住抿着嘴笑起来。
“笑什么笑，乖乖学习，看你的书！”红发女子走过来摸了摸少女的头发说道。
“知道啦二姐。”少女收起了笑容又开始看书了。
“有什么事么？”黑发女子依旧安静地切着萝卜。
红发女子走进厨房里，轻轻带上了门。“孤门市，最近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，那座城市的阴暗面里，好像有一些秘密。”
黑发女子微微停顿了一下动作，然后又继续切起萝卜来。“没兴趣。”她说。那根萝卜切完了，她停下手，觉的手头有点空荡荡的。
“你知道那是何谨所在的城市，你也知道我什么意思，难道你不想去看看吗，大姐？”
“不想，何谨已经死了，我们收到的最后委托就是保护何谨，现在委托终止了，酬金已经够养我们一辈子的了。”黑发女子把切开的萝卜片放到锅里，锅里的水已经烧热，白色的水汽从水面上升起来。“你也不用到处奔波了，就在家里好好照顾小妹吧。”
“是是是，那笔酬金是够养我们一辈子了，可我们本来不就是过那种浪迹天涯的生活么！？我们没有父母没有亲人没有家乡，干一单委托拿一笔钱过一段日子，爱怎么活怎么活，大姐你什么时候突然变得想好好安个家过个安定生活了？”红发女子叉起腰发起牢骚来，说完之后长出一口气倚在了门板上，突然变得安静下来，“是，小妹需要一个安定的生活，不论咱们过得怎么样，都要让小妹过上正常人的生活，总得有人照顾小妹。咱们已经过够了刀尖舔血的日子不能让小妹步我们的后尘。可是……总得有人去做，总得有人在黑暗中付出才能维持这样安定的生活不是吗？”
黑发女子沉默了一会儿，然后又开始忙活着手头的工作：“就不能找个正常的工作踏踏实实干吗，水云街有家服装店不错的，最近招女服务员，我打算后天去看看的……”
“时月姐！”红发女子生气地喊出来，她看着面前低头沉默的黑发女子，嘴唇微微抽动，眼睛里有些星星点点的泪光，她很想接着说些什么，却深呼吸了几下努力把话憋了回去，“我们过去做了很多受到良心谴责的事情，每当我放下刀我都痛不欲生，你为了让我们有饭吃，每当我下不去手的时候都是你动刀，我感觉自己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做过有意义的事情。
所以从三年前沧澪镇之战后我一直在游走，找寻解脱自己的方法，从那场战斗中我才意识到，战斗还有其他的意义，你看到他们为了保护别人战斗时的样子了吗，你愿意就这样承受着过去的黑暗苟活下去吗？……”
“够了……”黑发女子时月颤抖着说，她还在做饭，拿起汤匙舀起一点盐。
“难道你愿意带着**裸的黑暗面对何谨吗！？你觉得你能接受这样的自己吗！？”红发女子大声喊了出来。
“够了时宁！”时月把刚拿起的筷子摔在了桌子上，“别说了……”她双手扶在桌子上，低头咬着牙。
客厅里的少女像是听到了厨房里的争吵。她合上书，踮着脚尖走到厨房门前，弯起食指轻轻扣了几下木门。
倚在门上的时宁立即起身移开了，她抹了抹眼角差点就要流出的泪水，然后转身去开门。时月赶紧直起身子，把围裙整理了一下，拿起汤勺装作正在做饭的样子。
时宁打开门，披散着头发的少女站在门前，她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，咧开嘴笑着，转着眼珠看着时宁和时月，试探地问:“姐姐，是不是吵架了呀？”
“没有啦，跟大姐玩呢，然后碰掉东西了哈哈。”时宁立即找了一个借口，不想让小妹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。
“你二姐天天就知道闹，怎么说都不改。”时月头也不回地说，依旧是往常那副沉默又高冷的样子。
“哈哈。”少女缩回身子来挠了挠头发，她歪头看着时月的背影，然后慢慢说道，“时月姐姐……是不是……要去见自己喜欢的人了呀？”
“嗯？”时月微微颤抖了一下。喜欢的人？怎么会有喜欢的人。时月努力想把这个念头从脑袋里移除，但随即她发现自己掉进了回忆的深渊里。过去的几年里她努力忘掉那个人，甚至得知他死了的时候说服自己彻底忘了他了。但是突然想起他来，还是又想起来那在一起相处的短短的时光。那时候时月是一个转校生，何谨是个晨读和同桌聊天的高中生，他是她的任务。
“要去的话，不用担心我啦。我能照顾好自己的。”少女依旧笑着，像是阳光一般温暖。
时月看向窗外，窗外是明媚的阳光，葱郁的树木，行人稀疏的街道，和远处的高中学校，高中往东是一片靛蓝的水云湖。
“你有想过为何谨报仇吗？”时宁很久之前这样说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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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当当当！”急促的敲门声。
夏离猛地从床上坐起来，正要喊出“门没锁”，门就已经被一下推开了。
静如冲了进来，紧紧握着手机，瞪大了眼睛看着夏离，她咬着嘴唇，想说什么却激动地难以说出来。
夏离愣住了，他呆呆地看了静如好几秒，才舔了一下嘴唇，说：“姐……你没事吧？”
“张……张真……”静如努力把舌头捋直，好让自己能把话说清楚，“他约我出去吃晚餐……！”
“张……张真？”夏离又楞了一下，然后好像突然想起来张真是谁了，“哦哦，最近频繁对你示好的那个男生？”
“能不能不要说的这么直接啊！”静如拍了夏离的脑袋一下，“只是对我比较好而已啊！”
“哦哦哦，”夏离摸了摸自己的头，刚才那一下还挺疼的，“你不是有喜欢的人嘛。”
“不是，喜欢有什么用啊！都这些年了不是也没追上啊！”静如又拍了夏离的脑袋一下，“再说了别人对你好，你还不能激动一下啊！？”
“哦哦哦。”夏离赶紧后退了一下，以防再被一巴掌拍到，“那就去跟他吃饭啊。”
“什么叫那就去跟他吃饭啊，这是很严肃的事情好吗！？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去啊？他约我我就去啊？我是这么随便的人吗？啊？”静如停了一下，然后又想起了什么东西来，又开始絮絮叨叨，“女生不能随随便便就跟别的男生单独出去吃饭你知道吗？又不是太熟络，又不是男女朋友，被误会了也不好你知道吗？不去还不好意思显得没礼貌……”
“那你是去还是不去啊！？”夏离赶紧打断了没完没了的静如。
“我不是问你嘛！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！”静如急躁起来，“你倒是想想办法给点建议啊！？”
“你要是对他有点好感就去啊。”夏离说。
“什么叫有点好感啊？好感是那么容易来的吗？我告诉你其实我不想去的知道吗？”静如说，“但是我们两个现在关系还不错，拒绝了就有点尴尬你知道吗？”
“不要尴尬那就去啊……”夏离脑袋有点跟不上思路，女生的心里都在想什么啊？
“去了也不是太熟，要是没啥可聊的也很尴尬啊，你是不是傻啊？”静如还想拍夏离脑袋，然后发现距离太远够不到了。
“我哪里傻了啊，怕尴尬你就找话题啊，随便扯啊！”夏离看静如还想拍他，就又后退了一下，已经到了床的另一端了。
“他约的我，我凭啥主动找他聊天找话题啊？再说，再说，万一……”静如说着说着却说不下去了。
“万一怎么？”夏离微微往前探了探脑袋。
“万一他跟我表白怎么办啊！？就我们两个人……那我该怎么办啊！？”静如扑腾一下坐到了床上。
“哎呀哎呀，别怕，他想干什么你可以喊非礼啊，还有服务员和保安啊是吧？”夏离说，“而且他也不那么傻吧？这样就表白？是吧，就是一次轻松愉快的朋友交流，别想那么多啦我的姐……赶紧梳妆整理一下出门吧……”此刻的夏离才刚刚清醒了一点，想明白了些静如刚才说的话。虽然静如说的这么激动这么复杂，但是仔细分析起来应该不会发生什么狗血的出乎意料的事情，按照常理来说，这应该是一次增进感情的试探，本来就不是什么太严重的事情，而且静如完全处在一个优势位置，只是静如此时也非常紧张……
这么紧张的话，是不是静如姐也微微动心了呢？
“那……那好吧……”静如也稍微冷静了一些，“你手机随时在线啊，我随时和你联系，必要的话你冲过去救我！”
“我在你隔壁安静地看着你行了吧？这样安心了吧？”夏离都变得有些无语了，似乎只想打发姐姐赶紧出去。
“不行！你姐和别人约会也是你能看的！？”静如反身又拍了一下夏离的脑袋。
“……”夏离抱住了头，“疼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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